毛泽东正在主持中央军委会议，在场的除了毛泽东、周恩来、朱德等党和国家领导人，还有各大军区司令员、军兵种主要领导。显然，这是一次规格极高的会议。

这次会议上，毛泽东即将宣布一个重大决定。

人员到齐后，毛泽东示意，让王洪文点名。

王洪文内心大喜，他年纪轻轻，没有任何资历，却能在如此重大会议上点这些军区司令的名，这可是在将帅面前树威信的好机会。

他拿起名册，咳嗽一声，高声叫道：“许世友！”

没人答应。

许世友不明明来了吗？王洪文向会场望去，一眼就看见了许世友。

身穿军装的毛泽东

只见许世友脸色铁青，抬着头，眼睛望着天花板，根本不拿正眼瞧他。

许世友时任南京军区司令员，王洪文在上海时和许世友很近，也在一起喝过酒，两人算得上熟悉，可没想到许世友根本不给他面子，让王洪文很不爽。

王洪文最怕的就是许世友，可又不得不点，他壮起胆子，又点了一次：“许世友！”

“咚！”许世友把手里的茶杯往茶几上一磕，发出一声巨响。

谁都知道许世友这是在给王洪文颜色看，但大家都不说话。

王洪文尴尬地看了看其他人，杨得志、皮定钧……几位老将军都在看着他，目光里透着鄙夷。

王洪文脸都憋红了，转过头来看着毛主席，眼神里透着一股求助的意味，希望毛主席能替他说几句话，给他“撑腰”。可毛泽东也是铁青着脸，一句话也不说。

王洪文站也不是，立也不是，说啥也不是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
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周恩来。

周总理从王洪文手里拿过名册，也不打开看，直接开始点名：

李德生！到！陈锡联！到！杨得志！到！丁盛！到！……

刚才还很沉默的将军们，一个个响亮地答到，最后一个是许世友。

毛泽东与许世友将军在一起

到！许世友高声答到，声如洪钟。

大家都听得出，许世友的声音比平时还要响亮，显然是刻意为之，这让王洪文更加尴尬，许世友好像是在无言地鄙视他：“许世友的名字是你喊的吗？”

周恩来还是很给王洪文留面子的，如果他第一个点许世友的名字，王洪文会更无地自容。

点完名后，周恩来宣布：“现在请毛主席宣布八大军区司令员对调命令！”

毛泽东眼光一扫全场，宣布中央军委命令：

“这次对调，是经中央军委研究决定的，具体情况是北京和沈阳对调，北京军区司令员李德生，调任沈阳军区司令员，沈阳军区司令员陈锡联，调任北京军区司令员；济南和武汉对调，济南军区司令员杨得志，调任武汉军区司令员，武汉军区司令员曾思玉，调任济南军区司令员；南京和广州对调，南京军区司令员许世友，调任广州军区司令员，广州军区司令员丁盛，调任南京军区司令员； 福州与兰州对调，福州军区司令员韩先楚调任，兰州军区司令员，兰州军区司令员皮定钧，调任福州军区司令员。”

毛泽东停顿了一下，继续说：“成都军区司令员秦基伟、昆明军区司令员王必成、新疆军区司令员杨勇，由于任职时间较短，暂不调动。”

最后，毛泽东提出要求，八大军区司令员立即赴命，10天内全部到达新的工作岗位！

消息一传公布，立即引发了国内外极大震动。

当时全国一共有11个大军区，一下子同时调整了8个军区司令，这在我军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。尤其是美苏两个超级大国，以及周边国家纷纷做出评论和猜测，有些国外媒体甚至猜测：中国如此大规模调动军区司令，是不是在为打仗做准备？

1973年对调的八大军区司令员

不过，国内声音更多的是佩服，佩服毛主席的坚定决心。

同一天，中共中央宣布邓小平即日起担任中央政治局委员、中央军委委员，重回军政领导高层，而最明白八大军区司令对调一事意图的，莫过于邓小平。

多年以后，邓小平回忆起1973年的八大军区司令对调，感慨地说：

“毛主席真厉害啊！他老人家虽然年纪大了，但没人比他更懂得领导军队的艺术。毛主席就是不允许任何军队领导干部有个圈圈，有个势力范围。”

邓小平一句话，点明了毛泽东对调八大军区司令的意图，但这次对调绝非毛泽东一时头脑发热，而是酝酿许久的结果，体现的不只是毛泽东的决心，更是他非凡的政治智慧。

时间回到1971年8月15日。

这一天，毛泽东乘坐专列从北京出发，开启了将近一个月的南巡。

毛泽东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南下？因为他在北京城里有一种危机感。

自从新中国成立后，毛泽东在北京城呆得多，到地方上次数少，地方上是什么形势，他有些拿不准，所以必须到下面走一走，到南方去看一看，给一些地方上的高级干部吹吹风。

8月16日，专列抵达南巡第一站：武汉。

毛泽东和武汉渊源匪浅，他年轻时曾在武汉从事革命工作，新中国成立后，毛泽东多次去过武汉，留下了《菩萨蛮·黄鹤楼》、《水调歌头·游泳》等著名词篇。

此次南巡，毛泽东在武汉住了十多天，先后与湖北、河南两省的党政军负责人进行了谈话，在和武汉军区政治委员刘丰的谈话中，毛泽东讲了一番耐人寻味的话：

“我就不相信我们军队会造反，军以下还有师、团，还有司、政、后机关，他们调不动军队干坏事。……当然，我也犯了个错误，胜利以后，军队的事情我管得不多。我要管军队了，我光能缔造就不能指挥了吗？……我就不相信，你黄永胜能指挥解放军？”

毛泽东身着军装在天安门城楼

毛泽东曾说过“我们的原则是党指挥枪，而决不容许枪指挥党”，“党指挥枪”因此成为人民军队建设的根本原则，但在新中国成立以后，毛泽东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搞社会主义改造和社会主义建设上，一定程度确实忽略了对军队的领导。

枪杆子里出政权，回顾历朝历代，掌握军队都是一个政权立足的根本，毛泽东熟读二十四史，对此岂能不知，还好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——军队的事情我管得不多。

正是从此时起，毛泽东已经笃定了加强对军队的领导和控制的想法。

但该如何加强呢？当然是启用值得信任的高级干部。

林彪折戟沉沙后，毛泽东最担心的还是军队出问题。

有一次，毛泽东与汪东兴谈话中，说到人民军队的光荣历史，他说：“我们军队里也不那么纯，军队里也有派嘛！……我们军队几十年经常有人闹乱子。张国焘是一个，林彪也是一个。”

在这种背景下，加强党对军队的领导，特别是对军队高级干部的控制，势在必行。

毛泽东的想法是让真正忠于党、忠于人民的干部担任军队高级干部，特别是各大军区司令、海空军等兵种负责人，只有这样才能让保证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，始终坚持人民军队的性质和宗旨，一切行动听从党中央和中央军委的指挥。

但经历多年风雨，那些久经考验的忠诚将领们，老的老，病的病，退的退，倒的倒……已经没有多少合适人选担任军队高级干部；那些年轻的后起之秀，缺乏实际的军事经验，无力面对错综复杂的政治形势和军事局面，更是没有多少可堪大任者。

到底该如何加强党对军队的领导呢？毛泽东心里有了初步想法，但他想找人商量一下。

这时，毛泽东想起了邓小平。

毛泽东与邓小平交谈

1973年3月10日，在周恩来的积极努力下，毛泽东同意邓小平复出工作，恢复其国务院副总理职务。对这个聪明又倔强、三起三落的“小个子”，毛泽东还是信任的。

这天，毛泽东叫来邓小平谈话，说着说着，就流露出加强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的想法，又说现在军队无人可用，军队中也有一些不和谐音符，他自己有些担心。

说完，毛泽东喝了一口茶，特意问邓小平该怎么办？

邓小平何等聪明，他沉思片刻，没有说话，拿起自己的茶杯，和毛泽东的茶杯对换了一下。

做完这个动作，邓小平抬头看了一下毛泽东。

毛泽东会心一笑，说：“英雄所见略同。”

从这一刻起，毛泽东下定了对调大军区司令员的决定。

大军区司令员对调是件大事，毛泽东又单独征求了周恩来、叶剑英等人的意见，大家都表示同意，于是在1973年12月12日，毛泽东主持召开中央政治局会议，正式研究。

这次会议就在毛泽东的书房进行，他对政治局和军委提出了批评，说：“政治局要议政。军委要议军，不仅要议军，还要议政。”

毛泽东的意思很明显，军委当然要讲军事，但不能只讲军事，还要讲政治，因为我们的原则一向是党指挥枪，而不是枪指挥党。

毛泽东继续说：“军委不议军，政治局不议政，以后改了吧，你们不改，我就开会，到这里来。我毫无办法，我无非是开个政治局会，跟你们吹一吹，当面讲。”

大家面面相觑，沉默不语。

毛泽东在视察部队

吹完风之后，毛泽东换了一个话题： “我提议，议一个军事问题，全国各大军区司令员互相对调。”

大家心里明白，这才是本次会议的正式话题，等着毛泽东继续说话。

毛泽东说：“我考虑了很久，大军区司令员还是调调好。”

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调动？

毛泽东似乎是怕大家不明白，接着解释说：

“一个人在一个地方搞久了，不行呢。搞久了，油了呢。有好几个大军区，政治委员不起作用，司令拍板就算……主要问题是军区司令员互相调动，政治委员不走。”

我军一向实行军政双首长制，司令和政委各司其职，相互配合，彼此制约，就是为了保证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，毛泽东这番话毫不客气地指出了军队高层存在的问题。

为什么只调司令员，不调政委呢？

司令员和政委关系不好，影响团结，影响工作的，当然得调开，不能还在一起；

司令员和政委关系太密切，政委对司令言听计从，不管用的，更要分开。

这就是毛泽东的政治智慧。

解释完之后，毛泽东对叶剑英说：“你是赞成的，我赞成你的意见。我代表你说话。我先找了总理、王洪文两位同志，他们也赞成。”

既然都赞成，那就通过，没问题了。

杨得志陪同毛泽东在军事训练场上打靶

随后，毛泽东又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，他指着邓小平说：

“现在，请了一个军师，叫邓小平。发个通知，当政治局委员、军委委员。政治局是管全部的，党政军民学，东西南北中。我想政治局添个秘书长吧，你不要这个名义，那就当个参谋长吧。”

在座的政治局委员静静地听着，面无表情，但内心可都是翻江倒海，五味杂陈，有人喜欢地拍手叫好，有人郁闷地暗中直跺脚。

毛泽东对这些情况岂能不知？以他的政治智慧，在座所有人都瞒不过他的火眼金睛，他继续讲：

“我们现在请了一个参谋长。他呢，有些人怕他，但他办事比较果断。他一生大概是三七开。你们的老上司，我请回来了。政治局请回来了，不是我一个人请回来的。”

毛泽东这番话更加耐人寻味，每一句都饱含深意，我们不妨分析一下：

1、我们现在请了一个参谋长。参谋长是干什么的？不管是政治，还是军事，参谋长都是给主要领导提参谋意见的，邓小平的意见无疑是很有分量；

2、有些人怕他（邓小平）。既然有些人怕，仍然还是把他请回来，足以说明毛泽东把邓小平请回来，就是为了对付“怕他的那些人”；

3、他一生大概是三七开。三分是过，七分是功，这说明毛泽东心里明镜一般，不可能打倒邓小平；

4、你们的老上司。毛泽东这是告诉一些年轻政治局委员，邓小平资格老，你们要尊重他；

5、政治局请回来了，不是我一个人请回来的。既代表毛泽东个人，也代表政治局集体，一直是“请”，无疑是在传达一个信号，我对邓小平是信任的，党中央是信任的；

毛泽东与韩先楚亲切交谈

这就是毛泽东的政治智慧，寥寥数语，把话都说尽了，大家也都明白了。

毛泽东转身又对邓小平说：“你呢，人家有点怕你，我送你两句话，柔中有刚，绵里藏针，外面和气一点，内部是钢铁公司。过去的缺点，慢慢改一改吧。”

这话，乍一听是怕邓小平翘尾巴，但细一品味，与其说是批评，不如说是赞许。

邓小平为什么说“毛主席真厉害”？从这几句话，就能体现出来毛主席的智慧。这样的话，除了毛主席，别人都讲不出来，这就是智慧，这就是水平。

1973年12月21日下午，中南海丰泽园。

毛泽东的书房兼会客室里格外热闹，他穿着睡衣，接见了参加中央军委会议的40多名高级将领，参加接见的还有朱德、周恩来等人，以及刚参加军委工作的邓小平。

高级将领调整前受毛泽东接见和谈话，已经是多年惯例，但这一次大军区司令对调，调整力度之大前所未有，毛泽东知道肯定有人心里想不明白，也有人心里不是很乐意，他顾虑到了大家的感受，所以在正式发布调令前，还要再和这些一起征战沙场数十年的老战友们谈一谈。

“我一晚上没睡觉，想看看同志们。”

毛泽东的开场白很轻松很温馨，他接着解释了对调的用意：

“八大军区司令员对调一下好，人在一个地方呆长了，油了，不容易接受新鲜事物。对调一下有好处，到处都是干革命。调动要欢迎，不要冷冷清清，冷冷清清不好，要同军长、军政委，师长、师政委见面，包括司、政、后机关，一二百人见见面，不认识不好，比如东北陈锡联，可以带李德生到沈阳军区熟悉熟悉，互相当场介绍一下。”

毛泽东与许世友在一起交谈

准备对调的八大军区司令员，坐在毛泽东对面前排，聆听着毛泽东讲话。

毛泽东看见许世友，说：“我要你读《红楼梦》，你读了没有？”

许世友立即回答说：“主席，读了。”

毛泽东接着问： “读了几遍？”

许世友老实回答：“一遍。”

毛泽东摇了摇头，“一遍不够，要看五遍才有发言权呢。”

接着，毛泽东背了《红楼梦》的一大段原文，几乎一字不差。

自从毛泽东上次让许世友读《红楼梦》以来，很多高级将领都自觉地去读了《红楼梦》，懂不懂暂且不说，但没有一个人能像毛主席一样背诵原文，这一年的毛泽东已是80高龄，头脑如此清晰，记忆如此深刻，在座的人都佩服地五体投地。

“你就只讲打仗，你这个人以后搞点文学吧……‘常恨随陆无武，绛灌无文’。绛是说周勃，周勃厚重少文，你这个人也是厚重少文，你就做周勃吧，多读几遍《红楼梦》吧！”毛泽东说。

许世友如堕五里雾中，听不懂什么意思，只好点头称是。

随后，毛泽东又和其他涉及调动的大军区司令员谈心。看得出来，毛泽东心情很好，没有严肃的表情，没有重复的说教，话语亲切、诙谐幽默，不时引经据典，妙语连珠，还是他一贯的风格，这也让在座的将军们轻松了许多。聊天之际，大家都理解了毛泽东的苦心。

1973年八大军区司令员对调情况

会见结束后，毛泽东突然提出，我们一起唱歌吧！

唱什么歌呢？在座的人都知道，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》。

自从九届二中全会开始，毛泽东在开会或集体接见下属时，时常让各级领导干部合唱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》。很明显，毛泽东希望全党步调一致，政治局步调一致。

“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……一切行动听指挥，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……”

歌声响起，饱经风雨的将帅们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激情燃烧的革命岁月。

会见结束，毛泽东做了最后的强调：“过去战争年代，干部经常调来调去，我们有这样的传统……共产党员要能上能下，能官能民，能东能西，一切行动听指挥。调动一下有好处，也是加强集体领导，反对山头主义，保证党的绝对领导的重要一环。军队要统一，要整顿，要加强。”

言毕，毛泽东风趣地说：“这个会差不多了吧？明天就‘聋子放爆竹’，散会吧！”

10天后，邓小平向毛泽东汇报，八大军区司令员全部对调到位，进入新的工作岗位。整个调动过程中，八大军区司令员令行禁止，步调一致、整齐划一，没有丝毫不和谐的声音。

听了邓小平的汇报，毛泽东满意地点了点头，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。

在当时错综复杂的局势下，这次空前的八大军区司令员对调为何如此顺利？

这其中，八大军区司令员的政治素质、大局意识和服从意识功不可没，他们坚决听从毛主席指挥，服从中央军委命令，迅速愉快地走上新的战斗岗位，为全军树立了榜样，但从根本而言，还是毛泽东的政治智慧使然，没有他的高瞻远瞩，运筹帷幄，就不会如此顺利。

毛泽东与开国将帅合影

一转眼48多年过去了，毛主席一声令下，八大军区司令员立即对调的美谈仍被广为传颂，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》仍然是人民子弟兵咏唱不衰的歌曲。如今，我们的国家更加富强，我们的军队更加强大，我们正大踏步走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道路上，更不该忘记毛主席的伟大贡献，没有毛主席的高瞻远瞩和政治智慧，就不会有我们美好的今天！

谨以此文献给伟大领袖毛主席，吃水不忘挖井人，永远缅怀毛主席！